“一天不震上几次,还不舒服了。”在成都的一家宾馆里,广东《新快报》的编委温建敏表情很轻松的样子。
温建敏刚从汶川灾区出来,坐了二十五六个小时的车,辗转800余公里。这家报纸的另一个编委李洁军,则深入在另一个重灾区北川航拍。他们的采访团队,曾经徒步10个小时进入震中映秀,成为最早到达震中的媒体之一,徒步八九个小时进入北川尚未展开救援的乡镇,冒着泥石流和滚石的危险进入刚刚抢通道路又会随时中断的汶川。所到之处,受灾民众都是想尽一切办法往外逃,而他们却不顾一切困难第一时间想进去。危险和艰辛,已经成了这个一线团队的一种常态。
而这些,只是汶川震灾中记者们的一个缩影。
震后两小时赶到灾区现场
“5月12日下午2点28分地震,五六点后,10万份号外就在广州出现了,呼吁广东民众援助灾区。”温建敏说。
徐晨华,《新快报》一名汽车版记者,地震时正在成都机场准备搭飞机回广州。报社命令他停止返回,立即赶赴最近的灾区。
“我马上赶回市区,然后拦车赶往都江堰,这是当时知道的灾情最严重的地方。”徐晨华说,“但拦了十几辆出租车,都不愿意过去,因为担心有余震。”
最后,徐晨华终于在地震后两个多小时赶到了已成为废墟的都江堰,成为最早赶到灾区现场采访的外埠地方媒体。
但由于通信中断,记者发稿成了问题,徐晨华几经辗转找到一部可以拨出去的电话,当天的报道就是通过口述的方式发回报社总部的。
徒步10小时进震中映秀
5月14日下午,《新快报》的两名记者李国辉、陈昆仑出现在震中汶川县的映秀镇,成为最早到达的一批记者。晚上的时候,另一名女记者余亚莲也出现在映秀。
参加工作四年,毕业于武汉大学的《新快报》记者李国辉说:“几乎没有犹豫,没有去想会有多危险,会有多辛苦,只想早一点到现场。对于一名记者来说,早一个小时,甚至早几分钟,意义都完全不一样。”
沿着213国道驱车驶上紫坪铺镇水库路段时,倾泻而下的山石泥土将国道完全覆盖,长度约200多米。一个车队逃生回来的司机讲述说,由于事发时前方正在修路,大量汽车都停车等候,至少有10辆货车、小汽车被掩埋其中。记者通过时,仍不时有滚石滑落。
历经10小时的长途跋涉,终于在下午抵达映秀镇。
而稍晚出发的《新快报》女记者余亚莲,因为是乘坐冲锋舟进到漩口,所以徒步的路程没那么多,但到达时已是晚上了,更加惊险。一路上,山上的滚石不停地落下,由于天黑看不清,根本无从躲避,而且路两旁还有尚未发现及清理的一些遇难者遗体和遗物,一不小心就可能碰到。因为山路崎岖,余亚莲不小心掉进一个泥坑里,受了轻伤。幸好,在黑暗中,余亚莲摸到了一顶工程队人员遗下的安全帽,心定了些,用了4个小时的时间,终于深夜徒步到达映秀。
映秀废墟,无数次热泪盈眶
映秀震后的景象更让人心绞疼痛。
《新快报》记者李国辉说,这里遇到的每一个人的述说都是一个凄惨的故事。
5月15日上午,两名记者在漩口中学遇见上小学六年级的漂亮女孩康洁的时候,她正躺坐在临时医疗点附近的水泥石阶上痛哭哀思着自己的父亲。康洁在地震逃生时被坠石砸伤了小腿,但是她说她疼的不是腿,是自己的心。
“我要见我爸爸最后一面……”康洁说,她的爸爸被埋在上班的质监局办公楼,有一半的身子露在了外面。当天负责接送伤员的直升机正在映秀镇降落,大家都劝康洁的妈妈赶紧把女儿送上直升机,以避免伤口感染,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。但是康洁却异常的倔强,恳求让记者背她去埋葬她爸爸的地方看看。因为实在拗不过康洁的倔强,两名记者于是决定轮流背着康洁往她父亲葬身的地方走去。一路上,康洁的泪水湿了记者的后颈,记者的泪水也模糊了双眼……
在5月15日傍晚,离开映秀之前,几名记者都在这样悲哀凄婉的氛围中进行着采访,“我的灵魂和着哭声和每一个在映秀的人都接受着震撼和洗涤。”李国辉说,“这是我从未经历过的采访,我将把它作为人生中最宝贵的一笔财富。”
坚持突进北川盲区和汶川
在北川,《新快报》记者了解到受灾严重的地区陈家坝镇还是一个盲区,决定突进去了解情况。5月15日清晨,在编委李洁军带领下,王小明、牟晓翼等三人在失去与外界一切联系的情况下,徒步行进9个小时,沿途攀爬多处山体滑坡、横渡堰塞湖及行走危桥的险情,途径北川、曲山、邓家、黄家坝及陈家坝等多处灾区,采写出一批诸如《陈家坝18村死亡近半》等稿件,如实反映灾区情况。直至5月16日清晨,记者一行才安全由陈家坝撤回绵阳市。
5月16日,一个消息传来,进入汶川的西线已打通,车辆可以从马尔康经理县进入汶川。
听到这个消息后,《新快报》编委温建敏决定亲自前往,同行的有刚从映秀徒步出来的记者李国辉、陈昆仑。
此次采访虽然不用再徒步了,但是,800多公里的路程,有近百公里的是泥石流落石路段。到达理县米亚罗镇后,由于接下来的路段过于艰险,交警临时封路。此时,所租用车的司机也说太危险,不愿意进去。
但三名记者坚持要连夜进去。
在理县的红叶电站,当三名记者向一辆从汶县出来的车问路况时,这辆川U24182车的司机钦佩地说:“在汶川,能跑出来的都想办法跑了,只有你们和救援人员还拼着命想进去!”
空前大灾中的媒体责任
据悉,《新快报》是最早出号外呼吁救助的媒体,最早进入地震灾区的外埠媒体、最早进入震中的媒体之一,最早推出《寻孤》专题,为灾区孤儿寻找温馨之家的媒体。
“我们进到所有的艰险灾区现场,都可以看到其他同行的身影,所以没什么值得炫耀的。”
温建敏说,在这场空前的大灾中,媒体跟救援人员、医疗人员一样,也是有自己的责任的,除了现场的救助、自身的捐助,最重要的是要在第一时间到达最前沿的现场,拿着纸和笔,拿起相机和摄像机,真实地记录着。
“记录英雄人物和英雄事迹,为他们鼓和呼,让他们知道自己不孤单;记录灾难中的闪光人性,让所有生者更加坚强;报道灾难的实情,让其他人能更好地帮助灾区。在我看来,这就是我们媒体的责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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