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80年1月,东北正冰天雪地。我任新华社辽宁分社副社长刚刚九个月,正在沈阳采访,突然接到总社电话,调我回总社,而且刻不容缓,要求我迅速返京。
穆青副社长在同我谈话中,讲了总社受中宣部委托创办时事刊物《半月谈》的考虑,社党组决定让我参加筹办,担任主编并主持编辑部工作。另外两位主编是叶佐标、喻权域。国内部副主任李峰兼任总编辑。穆青说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工作,希望我和其他同志一起把这个刊物办起来,并且办好。
办杂志,对我来说是一件陌生的工作。自1957年9月从哈尔滨外语学院毕业到新华社工作以来,我当过翻译,做过编辑、记者,也在总社的部门和分社领导岗位上工作过,然而主办一本杂志,我心里打鼓,没有十足的信心。。
我怀着试试看的心情来到编辑部。所谓编辑部,当时只有一间办公室,在工字楼四层,四五个人。除了总社的叶佐标、杨彦,还有从分社借调来的3位记者:四川分社的喻权域、上海分社的周永康、广东分社的陈业轩。办公桌上的一部电话机,还是从国内部地方编辑室借用的。真是白手起家,因陋就简,从零开始。
我们当时的心是不平静的。这个在三中全会后应运而生的刊物,寄托着党和基层读者的厚望。基层干部迫切要求恢复50年代的《时事手册》,为基层提供了解天下大事、学习时事政策的精神食粮。创办在80年代的《半月谈》,既要继承《时事手册》的传统,又要有崭新的面貌,适应80年代读者的口味,这个担子是不轻的。
我们在社内各部门的支持下,招兵买马,陆续凑上了十多个人,包括赵冰立、沈鼎、任家骥、张景媛、王秀珍、杨力、黄凤琴,还有从分社借调来的韩之非(黑龙江)、王体强(云南)、崔葆章(湖北)、曹绍平(青海)、王启星(辽宁)等。大家夜以继日地操办各项工作。从组稿、编辑、写评论、画版、校对、联系印刷、联系邮局,千头万绪,都得自己动手。记得我和叶佐标、杨彦骑自行车到位于展览路的北京2007工厂联系杂志的印刷业务,宋厂长爽快地接受了我们。赵冰立来回跑邮局。周永康动手画版样。喻权域同各分社联系。那时大家都有一股劲,有一种创业的激情,一定开个好头,干出一番事业。总社工字楼四层420室《半月谈》编辑部,电话铃声不断,灯火彻夜长明。
忙活了几个月,1980年4月,邮局征订的数字报来了:29万份。
杂志初创就有29万,且是在不当不正的5月创刊,这个数字不算少,可是没有达到我们预想的目标,比起当年《时事手册》最高峰的150万份相距更远。我们没有灰心,因为人们对这个刚刚出世的婴儿还不了解,未识庐山真面目。我们要靠自己的奋斗,靠刊物的质量来赢得更读者,赢得未来。
记得那年5月10日,《半月谈》杂志创刊号上市的那一天,我专门跑到六部口西长安街邮局报刊门市部看看。看到我们编辑的小版本《半月谈》赫然摆在琳琅满目的杂志丛中,很是兴奋。
读者至上
改革开放初期,新事物新政策新问题不断涌现,干部群众非常关心形势发展,也遇到许多疑惑不解的问题。我们坚定一个信念:必须时时记住《半月谈》的读者群在基层,一切要从他们的需要、兴趣、知识水平、接受能力出发。要在基层读者最关心、又不太清楚的问题上想题目,找线索,作文章,解答读者的疑难,介绍有益的知识,与读者心心相印,息息相通。编辑部每次举行的编前会,总是七嘴八舌,各抒己见,争论热烈,总能碰撞出好的题目。如果说《半月谈》的成功之处,我认为与读者的心贴得很近,是重要一条。
读者至上,质量第一,成了我们办刊的信条。基层读者希望系统地讲解国内外形势,我们便在杂志上编写系列形势讲话“爱国主义讲座”,每季度综合介绍世界风云。基层读者希望解答各种政策问题,我们便开辟“政策百答”、“读者信箱”,从体制改革、市场物价、职工就业、工资奖金、家庭成份、离休退休、责任田承包、子女升学、计划生育、宗教信仰到防病治病,有问必答,很受欢迎。
邓小平答意大利记者问、审判林彪四人帮集团案问答、中央三个农村改革文件的独家受权发表,大大提升了创刊初期的《半月谈》的权威性和影响力。
作为杂志的主编、总编辑,主要精力是组织报道,如同导演,把演员组织好,导出一幕幕精彩的戏剧来。组织报道,要高屋建瓴,纵横捭阖。中央的精神,生活的实际,群众的想法,记者的感受,要在我们的报道中有机地融合在一起。1980年《半月谈》开展的关于建立社会主义道德规范的讨论,1982年关于农民是否可以买汽车的讨论,1986年内部版关于乡镇企业道路的讨论,关于后门现象的讨论,都是从生活的实际出发组织的,产生了较好的社会效果。
为了提高读者对时事的关心和兴趣,我在1981年提议每年在《半月谈》上推选本年度国内、国际各十件大事,集全年大事于一篇,简明扼要,一目了然,引人注目。后来,我们又推选国内、国际十大新闻人物。在全国报刊中我们是最先做起的,此后其他报刊后来也陆续这样做了。
办好时政刊物,需要撰写有自己特色的评论。对国内外重大事件、重要的政策方针、人民群众关心的各种问题,表述见解,引导舆论。作为杂志的主编,我自然责无旁贷。刊物半月一期,每期要有评论打头,真是逼上梁山。逼,也有好处,久而久之,熟能生巧,也就练出来了。从杂志创刊,到1992年8月离开杂志社,近13年间,我总共撰写了一百几十篇评论,涉及政治、经济、社会,国内、国际,收获不小。
《半月谈》杂志仅用5年时间,发行量就达到500万份,在社会上,在读者中,名声鹊起。为了满足基层干部的需要,编辑部在1985年又创办了《半月谈内部版》。当时只有韦顺、余振鹏、王树成、沈鼎等几个人,后来又调来方正辉。几年功夫,内部版也办成了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刊物,发行量最高时达180万!
1987年夏,中宣部宣传局曹斌、戴舟两位局长找我,想把他们主办的《时事报告》交给《半月谈》杂志社办,因为原来在经济日报管理,发行只有三万份,不够理想。我们经过商量,由我和杨力去谈,同意接过来,但要改成与《半月谈》一样的版本,重新设置拦目,作为半月谈系列刊物在我们的网络内发行。中宣部同意我们的意见,达成协议。当年,经我们努力,《时事报告》就发行13万份,第二年上升到60万份,最高年份达到80多万。读者反映,这个刊物很有用。
这期间,我们还为满足少数民族读者需要,创办了《半月谈》朝文版、维文版。
1990年冬,世界发生了一系列重大事件,海湾战争,苏欧巨变,我们根据形势和社会需要,在社领导的支持下,创办了《时事报告音像版》,成立了电视部。编辑把时事报告录像,配上电视画面,出版发行,第一期就是我主讲的《世界的变动与中国的机遇》。在这之后,杂志社又与烟台电视台合作创办了《每周世界风云》电视专题节目,供150家城市电视台播放。我和李峰成了这个节目初期的主持人。这个节目的创办,为后来新华社音像中心的成立奠定了基础。
我曾把当年日本丰田汽车公司的一句广告词“车到山前必有路,有路就有丰田车”作了改动,提出:“神州处处有人烟,有人烟就有半月谈”。到1992年我调离半月谈杂志社的时候,杂志的发行量达到724万的最高峰。可以说,天涯海角,无处不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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